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倾,覆倒,消失,我面前的一堵墙轰然倒塌,尘嚣不绝。
侍卫和宫人纷纷退避,我怀抱永日无言,在人群中看见了一脸倾慕的孙文姝。
“成何体统?都给朕散了!”西日昌的声音传来。我这才发现面前的一堆人中,已有几位西日昌的随侍。
众人纷纷离场。西日昌迈步向我走来。
我们彼此相对,他没有丝毫神情流露,走到我跟前,身躯一矮,跟着将我抱起,带我去了昌华宫正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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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指断甲三指尖破,西日昌一丝不苟为我上了药后,细细包好,然后他道:“刚回宫,一大堆事儿,忙得我焦头烂额,看来你也不闲。”
我仔细端详他,他取过了永日无言,黑亮的琴面上没有留下一点血迹。
“稍后会有人来品评这把琵琶。”
我问:“是谁?”
他笑道:“你的熟人。”
我心一动,莫非是叶少游?只听西日昌悠悠道:“仿佛回到昔日,类似交父皇、业师的课业,我竟有些惶惶。”
我失笑:“何须找人品评,我道好就好了。”
他瞥着我道:“那不一样。你拿把妃子血都觉好。”
我再笑:“合适的即好,就算中正九天再好,也不适我。”
“出去一趟后,回来倒更会哄人,小嘴说得我甜甜的。”他微笑,话锋忽然一转,“但这人是一定要见的。”
我嗯了一声,他又与我说了些话,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,我应的极其小心。这人是极擅长从废话中抽冷子的。
陈风来报,人到了。我便自觉站到他身后去了。
来人并非叶少游,一共来了三位,二男一女,那女子便是西日昌所谓我的熟人。
西秦临川汇音,七重溪上我所见过的邱芬。她手持玉箫跟随其父身后,并王伯谷而来。原来她果然是邱公之女,邱妃之妹。
三人行礼后入座。西日昌寒暄几句后,对邱滕道:“转眼五、六年过去了,小芬愈加温良贤淑,真叫朕羡慕连襟。”
我见邱老儿面色好看,初来满面笑容,听到西日昌赞邱芬面色唰的变白,又闻羡慕连襟,额头青筋立显。
“老夫膝下无子,统共就二个宝贝女儿,一个侍君左右,另一个说什么老夫都要多留身边几年。”听来,邱芬是邱公命根子,总唱百事好的邱滕今日也不和了。
西日昌笑道:“邱公爱女之心,朕深以为然,不过邱公也该听听雅儿心思。邱芬,倘若有位惊世才子,无双笛乐,你意下如何?”
我心头一震,而邱芬更是惊愕。邱滕张大嘴巴,看着自个女儿变色。惊愕过后是惊喜,惊喜过后却是惆怅。邱芬跪地道:“空谷幽兰质清品洁,芬自惭形秽,只能恩谢陛下美意,不敢承应。”
西日昌温和一笑:“起来说话。”
邱芬再谢回座。西日昌问:“邱芬,你曾多次参与临川汇音,去年应见过贞武。与朕说道说道,当时贞武都做了什么?”
邱滕恢复平静,邱芬斟酌道:“初见娘娘,便觉与众不同。娘娘一身简洁西疆服饰,抱一把粗艳琵琶,与南越笛仙同行。”
我也恢复了平静,当时我与邱芬的言谈屈指可数,而邱芬对叶少游抱以好感,决不会害他。
“娘娘与笛仙礼距三尺,言谈颇有子期伯牙之风。娘娘提点了邱芬的乐音境界,笛仙尊崇。唉……只恨再无缘向娘娘请教,但凡从乐习音之人,只怕都与邱芬一般感受。”
西日昌默了片刻,示意我递上永日无言。“你看看这把琵琶。”
邱芬双手接过,邱滕与王伯谷左右投眼。邱芬反反复复琢磨了许久,又在我示意下,调弦试音,几声庄重之音后,邱芬将永日无言还我,道:“恕邱芬眼拙,这把琵琶恐怕当世只有贞武娘娘能用。”
西日昌问为何,她道:“制作工艺虽有所欠缺,但它的琴弦它的轴相一派大气,音色宏伟音域宽广,寻常乐师只能弹其形而不能奏其神。只有像娘娘那样,随意一把粗制琵琶也能振聋发聩的乐者才能真正弹出它的神韵。”
我向西日昌走回,见他面上依然沉静,便知醉翁之意不在酒,他必然还有后文。果然西日昌缓缓道:“贞武坎坷半生,西秦虽是故乡,她却无家可归。近日朕总想到她,来年朕将迎娶新妇……朕觉得对不住她。”
我抱紧我的琵琶,他说在借故对我说话?
邱芬感叹道:“陛下情重,娘娘泉下有知,必不会介意。”
西日昌沉声道:“所以朕想请邱芬你帮个忙。”
邱芬再次起身,道:“不敢,陛下请吩咐。”
邱滕紧张的看看自个的闺女又看看西日昌,这老儿也知道没他插话的份。
西日昌叹道:“西秦总归是她的故乡,今夏蛮申水灾,南越遭殃,西秦也好不到哪里去。朕想拜托邱芬姑娘前往西秦,救助下蛮申水域的灾民。大灾过后,必有后患。邱芬你看着办吧,朕会出资出人暗中担当些的。”
邱芬动容道:“陛下不仅情重,也仁厚。邱芬必不负陛下所托。”
我惟有心叹,这叫哪门子情重仁厚?这是西日昌听取了花重的谏言。再看邱滕,一怔之后却复满面春风。是啊,一件大好事,女儿去做善事,可为他挣个仁义之名。
西日昌又说了几句,邱氏父女一并谢恩,邱滕不失为个老油子,当场表示也会掏分银。西日昌道出日后将派王伯谷暗中周旋,就打发二人走了。
邱氏父女离去后,王伯谷的受命只有二字:劫贵。
而王伯谷的答复只有一句:“臣再抱怨就没有天理。”
西日昌笑骂:“都被万国维带坏了,去吧!小心行事。”
我目送王伯谷离去,上回他办的是彻头彻尾的恶事,这回则能算“好”事,将坏事当好事办了。劫富救贫的是豪杰,劫而不杀,西秦的贵族只会将损失加诸于平民百姓头上。花重计毒,西日昌施毒。劫来的钱财用于造名,西日昌分文不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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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膳的时候,西日昌忽然停筷对我道:“再忍耐一阵,你我都需要时间。”
我道:“是的。”我知道他秋狩的意思就是打算与南越联姻后出兵了,但归途他得了花重,改了主意。
我欲为他斟酒,他止住了,笑道:“手还伤着,不要秃了,我可不想以后夜里毛虫爬到身上。”
我看了看自个的手,想到了那一阵他的黑手套。永日无言也同妃子血一样,先后染上了我们的血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,我对他也有了欲望,虽然不多,而且还一直压抑着,但不可否认,他一手将我从少女变成了少妇。从最初的被迫无奈到接纳逢迎,一点一滴逐渐由羞辱、麻木变为能感觉能体味,而现在已不知不觉身陷其中。
我一次又一次在悬崖边上告戒自个,跳下去就真的万劫不复,而他始终不变的拉着我的腰,变幻魅惑的侵蚀我。现在我已能感受到他的欲望极易被我挑起,而我自个稍不留意也一样会被他迷惑住。
当他再次笑谈我统共只做过一次夜里摸他之事,瞬间我脑海里浮现的是润泽的胸膛泼墨般的长发,跟着是他丹凤滟涟情浓欲滴的模样。这叫我喉间干涩,体内一股热流涌现。
西日昌的眼眸已不笑而笑。
转眼深秋,西日昌在朝廷上继续推行囤田积粮,鼓励农耕,在偏殿上他向大杲重臣详细陈诉了新的国策,反响强烈。至于如何强烈,我没有在场,后来只听到邰茂业说了句:陛下确实仁义。
西日昌将仁义进行的几乎无可挑剔,他甚至公开在朝廷上称赞其兄西日明的政绩,说到动人处,还眼汪汪,不过他是掉不下泪来的。西日昌的仁义是目标明确,只仁义自个着眼于大杲明日的仁义。所以邰茂业没说错,陛下确实仁义。
除了朝廷上的人才选拔官员调动,皇宫内部也有了变化。孙文姝顶了我陪同西日昌秋狩之名,侍驾有功被升为嫔。孙嫔流泪拜我而出昌华别院,她与锦楚宫的胥嫔调换了宫址。
胥嫔来的白日趾高气昂,只跟我客气了一声,而晚上对她来说是残酷的。胥嫔打扮的娇艳似花,步入昌华宫正殿,穿过正在起舞的宫女,来到我的身旁,夺过我手中的酒壶,嫣然巧笑道:“还是我来服侍陛下,西门大人辛苦了。”
她红袖素手,倒下一道银白的酒液,又端起酒樽凑向西日昌。我则退后一步,默默为她悲哀,这个与我一般年龄,曾一度被西日昌宠幸的女子,是愚昧的。
西日昌没有接她的酒樽,胥嫔尴尬的放下了,这个时候她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了,但西日昌面上还带着笑,所以胥嫔问:“陛下命臣妾住昌华宫,又宣臣妾来,难道不是要臣妾来服侍陛下的吗?”
西日昌摸了下她的脸,她借机又往他身上靠,被推开了。胥嫔倒在地上,听西日昌悠悠道:“早年觉得有几分相似,怎么越长越不像,越长越难看呢?”
胥嫔神色一变,她自然知道西日昌说的是谁。
“陛下……”胥嫔委屈的喊了声。我瞅她模样,别有一番酸溜溜的女儿态,或许当年正是这副模样投了君王眼,这样的神情姿态,我身上从未有过。
西日昌抬手示意她起身,而后对我道:“西门,这人就交给你了。她什么时候能跟孙文姝一比,什么时候就放她出去。”
我应了声,心下寻思,命我调教完秀女,又要我调教他后妃?孙文姝得体,是孙文姝本就聪慧一点就透,这个胥嫔可没孙文姝的眼色。
胥嫔对我幽幽道:“往后还请大人提点。”
“下去吧!”西日昌一摆手。
胥嫔刚要走,想起事来,柔弱的问西日昌:“陛下,臣妾的宝林宫人一个未带,能否调几个来……”
西日昌打断道:“你是来当奴才的,不是来当主子的!”
胥嫔含泪谢恩而去。她走后,西日昌对我招手:“以后别对她客气,当年你手起剑落也不见客气,这会怎么礼让区区一个胥嫔了?”
我的房子少了一堵墙后,西日昌修缮的很慢,所以我就住了他的寝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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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一早胥嫔来到西日昌寝室,这才彻底明白过来。她惊骇的望着正在穿衣束带的我,我懒于理会她,径自穿戴整齐出了门,将她凉在寝室里。
我走了不远,听到胥嫔在寝室里喃喃:“西门卫尉……”她叫的不错,白日我就是西门卫尉。上午安排妥理完皇宫侍卫的相关事宜,下午我的事更多,往书院的路只走了一半,就被西日昌召见。
偏殿里众臣散尽,西日昌依然正襟危坐,显然等的不是我。我无声走到他身侧,他默默握住了我的手。他一直没有松开,直到苏世南前来。
殿门沉重阖上,宫人早就